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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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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哀嚎聲傳來的瞬間,盛聽月瘦纖的肩輕顫了下,下意識往趙景恪懷中躲。

趙景恪手臂攬在她後腰,另一只手掌遮蓋在她眼前。

她似是被嚇到了,沒有被遮住的下半張小臉微微發白,眼睫顫動個不停,如同羽毛一般輕柔拂過他的掌心,帶來一陣細微的癢意。

她抓著他的衣襟,聲音嬌細,“剛才是怎麽了?”

趙景恪回頭看了一眼,眼眸稍寒,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,“昭鏡司在處置細作。”

盛聽月緩了緩神,“那我不打擾你們辦事了。”

趙景恪垂眸,目光沈靜地凝視著她,嗓音溫潤如常,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他松開圈在她腰間的手臂,右手轉了個方向,依然嚴嚴實實地遮在她眼前。

盛聽月被他半擁在懷裏,由他牽引著,慢吞吞地往回走。

他們距離極近,陌生的男子氣息侵襲過來,清冽而幹凈,似乎還夾雜著幽淡的松木香。

盛聽月耳尖發燙,不自在地停下腳步,稍稍側身想和他拉開距離,“我自己回去就好。”

趙景恪的態度卻莫名堅持,“我送你。”

盛聽月心底升起幾分狐疑和不悅,正欲發作,又忽然猜想春風樓前面是不是有血腥的場景不想讓她看見。想了想,她還是壓下小性子,繼續跟他往前走。

趙景恪眼神示意趙府的馬車趕到街巷口,帶盛聽月走了過去。

遮住視線的手剛一挪開,盛聽月就迫不及待地朝側前方邁出半步,一刻也不願在趙景恪身邊多待似的。

趙景恪眼睫低垂,衣袖下的手微微蜷握。

“我走了,你繼續忙你的去吧。”盛聽月匆匆說完,便踩著馬凳鉆進了馬車裏。

她吩咐車夫趕路,華貴馬車揚長而去。

離開一段距離,盛聽月鬼使神差地撩起車帷回頭看,卻正好撞上趙景恪望過來的沈暗目光,看得她心頭莫名一跳,趕緊放下了簾子,氣息微亂。

他幹嘛一直看她?

直至馬車消失在街角,再也看不見蹤影,趙景恪才收回視線。

他走回春風樓,昭鏡司眾人見他回來,紛紛後退讓路。

被人群圍住的空地中央,大片黏膩的血跡蜿蜒刺目,染紅了地面。

符越忻早就再次昏倒在地,臉色慘白如紙,身體卻是完好的——在刀落下的瞬間,他的下屬沖出來替他受了這一刀,替他送了命。

畢竟符越忻是西域三王子,若是回去時缺了條胳膊,他們這些跟他過來的人都會沒命,說不定還會連累家人。所以,這些人拼了命也要護符越忻周全。

“趙大人,可要繼續?”說話之人手中的刀尖還在往下滴血,拱手請示趙景恪。

趙景恪低頭看了眼躺在血泊裏的少年,斂眸沈思,許久都沒有開口。

他忽然抽出腰間佩刀,幹脆利落地砍下去,對準的卻並非符越忻的身體,而是他腰間的竹簫。

寒鐵寶刀削鐵如泥,斬下一截竹簫簡直易如反掌。

上半截竹簫就那麽掉進血水中,很快被染上紅色。

“帶走。”長刀入鞘,他的嗓音像浸了冰,比刀鋒還要冰寒。

昭鏡司的人擡走屍體,將所有西域細作都押解帶走,關進昭獄大牢之中。

春風樓被他們從裏到外徹底清查了一遍,所有出入口都貼上了封條,由昭鏡司的人嚴密把守,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。

往日一入夜便燈火通明,繁華熱鬧的樂坊,這夜一盞燈都沒有亮起。

用過晚膳,天氣依舊燥熱,整座院子像是一個大蒸籠,連一絲風都透不進來。

盛聽月在院子裏待不住,便帶著婢女去了近處的蓮花池,岸邊清風徐來,水波泛起漣漪,倒是清涼不少。

婢女捉了幾只流螢,裝進碧紗小籠裏送給她。

透過薄薄的一層絹絲,能看到裏面的流螢忽閃忽閃,仿佛躍動的燭火一般。

盛聽月愛不釋手地拿著把玩,直到空氣中那股悶熱散去,才回了後院。

沐浴過後,她躺在廊下的躺椅上,悠悠閑閑地看柔和的月輝灑滿庭院,假山亭臺和花枝野草都仿佛覆上了一層銀霜。

腳步聲自廊道盡頭傳來。

盛聽月以為是知喜,便沒回頭去看,捏了顆涼絲絲的葡萄放進嘴裏,自顧自吩咐:“過來幫我捏捏肩。”

來人走到她身後站立。

兩只手緩緩搭上她的肩,很輕松便能整個罩住,掌心下柔潤的觸感讓趙景恪脊背一僵。

低頭看去,這才發現盛聽月穿得清涼,外罩的紗裙衣襟早已散至兩邊,露出裏面百蝶穿花紋的月白色抹胸,高低起伏,在溶溶月色下依稀可見。

趙景恪掌心發燙,無意識地松了手。

盛聽月把玩著手裏的碧紗籠,漫不經心地催促:“快幫我捏啊。”

趙景恪滾了滾喉嚨,大掌重新覆上她瑩軟的肩頭,不輕不重地揉捏著。

盛聽月應是剛沐浴過,披散的烏發發梢還帶著些許潮意,身上也透著絲沁人的涼,如同柔滑的涼玉雪緞一般。她的繡鞋落在一邊,光潔的小腳在空中蕩來蕩去,像是靈巧的魚兒。如蘭似麝的香氣縈繞在周身,無孔不入地侵入他的感官。

他揉捏的力度恰到好處,盛聽月嬌嬌柔柔地嚶嚀了幾聲,婉轉勾人。

趙景恪眼神不由得暗了下來,氣息聲也漸重,逼著自己暫時將視線移開,看向空寂寂的庭院。

盛聽月漸漸覺得哪裏別扭。

貼身婢女和她一樣,都是養尊處優地長大,手上不該有薄繭才對。

而且……知喜的手哪有這麽大,也沒有這麽燙。

盛聽月後知後覺地仰起頭,正好對上趙景恪低眸望過來的視線,幽深沈暗,看不見底。

四目相對,盛聽月眼眸微微睜大,楞了下才反應過來,連忙攏起兩邊的衣襟,捂著胸口坐起來,雪潤膩白的臉頰漲得通紅,水眸瀲灩生波,聲音都帶著輕顫,“你,怎麽是你啊?”

原來不是知喜知歡,而是趙景恪。

這麽說來,剛才是他在幫她捏肩?

方才還不覺得有什麽,這會兒知道剛才的人是趙景恪,盛聽月臉上熱意攀升,整個人都不自在極了。

偏偏越是緊張慌亂,腦子就越不聽話,不住地回想起剛才他的掌心貼上來的瞬間,她便被熱意燙了一下,之後他指腹的薄繭劃過嬌嫩的肌膚,帶來輕微的癢意……

盛聽月又羞又惱,只能把氣撒在他身上,語氣愈發驕縱,“誰讓你碰我的?”

她姿態防備地捂著胸口,羞憤得臉頰通紅,眼睛也濕潤潤的,像是隨時都會被氣得哭出來。

他們明明是最親近的夫妻,她卻只把他當外人。

趙景恪被盛聽月的態度刺得心裏一痛,抿了抿唇,低聲道:“你讓我幫你捏肩……”

盛聽月咬著下唇,脫口而出一句:“我又不知道是你!”

如果早知道是他,她才不會讓他碰呢。

趙景恪這會兒也明白過來,原來是場誤會。

方才他就隱約覺得,盛聽月不會用那麽熟稔的語氣跟他說話,只是被終於可以接近她這件事帶來的喜悅沖昏了頭腦,沒有仔細思索。

只是一場誤會,她還是像從前那樣,待他陌生又疏離。

趙景恪喉嚨發緊,低低地道了聲:“抱歉。”

盛聽月其實也知道這件事是她認錯人在先,但她向來驕縱慣了,哪會這麽輕易低頭?而且面對的人是脾氣溫和的趙景恪,反正他也不會怎麽樣,她欺負起他來就更肆無忌憚。

“這次勉強原諒你了,下次不準碰我。”盛聽月轉過身背對著他,低頭整理自己的衣襟。

身後遲遲沒有傳來回應,直到盛聽月都快忘了這茬子事,才聽見趙景恪忽然啞聲開口:“那誰可以碰你?”

符越忻麽?

盛聽月正在往腳上套羅襪,疑惑地轉回頭,“你說什麽?”

趙景恪胸腔沈沈地上下起伏,烏瞳直勾勾地盯著她,眸光意味不明,怪讓人駭怕的。

盛聽月握著躺椅扶手的手心緊了緊,本能地察覺出危險,繃直了腰背。

察覺她的緊張,趙景恪這才回過神,迅速收斂了方才的情緒,“沒什麽。”

周圍的壓迫感驟然一輕,盛聽月松了口氣,俯身穿上精致小巧的繡鞋。

貼身的抹胸偏短,隨著她彎腰的動作微微上移,露出一截雪白纖細的腰線。薄紗外衫起不到遮蔽的作用,那截雪腰清晰地映入趙景恪眼中。

穿好衣服,盛聽月趕緊轉回身面對著他,下巴微揚了揚,“你過來找我有什麽事?”

她莫名地不敢背對他,總覺得後背發毛。

這兩天,趙景恪就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,好奇怪。

趙景恪神色如常,語氣平穩無波,“最近幾日京城不太平,你待在府上,不要出門。”

“發生什麽事了?”

趙景恪早已想好了借口:“有細作逃竄。”

“哦,我知道了。”她站在躺椅那頭,隔著疏薄的月色與他對望,纖長的手指絞在一起,帶著些想趕他走又不好開口的猶豫。

趙景恪看出了她內心所想,深深看她一眼,垂下眼簾,沈默地彎腰撿起被她弄掉的流螢紗籠,放在她剛才睡過的躺椅上。

隨後,他便像來時一樣,悄無聲息地隱入濃墨般的夜色中,身影消失在廊道拐角。

趙景恪離開後,盛聽月臉上的溫度依然沒有退下去。

雖說他們是夫妻,但除了成親前那一次,就再也沒親近過,說起來跟陌生人也差不多了。

猝不及防被趙景恪觸碰到身體,她心裏多多少少會覺得別扭。

站在廊下吹了會兒夜風,剛才去給她拿東西的知喜這才姍姍來遲,“夫人,您怎麽起來了?”

盛聽月碰了碰發燙的耳朵,眸光微閃,“我,我打算回屋休息了。”

“那我送您回寢間。”

盛聽月點點頭,朝著剛才趙景恪離開的反方向走去。

走出去兩步,她又停住腳。

在知喜“怎麽了”的問話聲中,盛聽月折返回來,打開小紗籠最上面別的珍珠扣,裏頭的流螢便忽閃著飛了出去,星星點點的淺色光芒消散在竹簾縫隙間,回歸滿園花草中。

另一邊,趙景恪剛回到前院,就收到手下人傳來的消息:“三王子已經醒了,他手底下的人經不住刑罰招認,稱他們此行的目的是,想要偷取謝小將軍設造的□□圖紙。”

符越忻一點也不像大王子的同胞弟弟,身為西域皇室竟單純到了如此地步,以為憑他帶的這幾個人,就能在盛京城神不知鬼不覺地盜取機密圖紙。

簡直可笑。

趙景恪的長隨名叫萬豐,他恭恭敬敬地請示:“主子,我們搜查春風樓發現,他們西域人的確在調查謝小將軍,這些人的供詞應該不假。可要對三王子用刑?”

符越忻為了替兄長報仇,目標自然會對準謝將軍,想要偷取圖紙也合情合理。

只是還不等他們靠近兵部□□司一步,就已經被提前一鍋端了。

趙景恪回想起方才盛聽月的防備和冷淡,閉了閉眼,低聲道:“先關著,餓他兩日。”

萬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,領命而去,“是!”

他還以為,按照大人的性子,怎麽都會給這個三王子一些慘痛的教訓。

沒想到大人居然這麽輕易放過了三王子,實在是出乎意料。

趙景恪自然不願放過符越忻,恨不得親自斷他手腳,廢了他。

可今日盛聽月出現在春風樓附近,讓趙景恪在憤怒和仇恨之餘,找回了一絲理智。

如果他真的對符越忻做了什麽,萬一被盛聽月知道,難免會怨恨他。

所以趙景恪只能忍下這口氣,暫且放符越忻一馬。

這天夜裏,盛聽月無憂無慮地酣睡到天明,趙景恪卻整夜都在被噩夢侵擾。

起初他夢到,華裙少女坐在涼亭下撫琴,語帶憧憬地說道:“懷瑾握瑜,君子如珩,這便是我想嫁的如意郎君。”

後來又夢見兩年前,盛聽月身子陷入大紅的錦衾薄被中,冰肌玉骨染上淋漓香汗,不盈一握的纖腰白得晃眼,瑩潤玉足蕩在半空中,晃出撩人的弧度。

最後,夢裏的一切急轉直下,依然是跟先前同樣的場景,卻換成了她和符越忻翻雲.覆雨。

趙景恪自夢中驚醒,渾身燥熱又煩悶,在冷水中泡了大半宿,才把胸中翻滾的火氣降下去。

這日一大早,趙景恪便去了昭獄,提審符越忻。

在陰暗潮濕的獄中待了兩天,養尊處優的符越忻簡直像是換了個人,頭發亂蓬蓬的,眼眶發紅,眼下一片青痕。

唯一的天窗高懸在他對面的石墻上,有人走進石屋中,高大身影逆著光,只能依稀看個輪廓。

符越忻這兩天滴水未進,餓得前胸貼後背,頭暈眼花,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大的苦頭。

一認出進來的人是趙景恪,他眼眶立刻紅了,恨不得用盡最後力氣沖上來跟他拼了,帶動鎖鏈聲摩擦過石磚地面,嘩啦作響。

趙景恪在他面前撩袍坐下,居高臨下地冷睨階下囚,蒼白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,沈聲道:“用刑。”

隨著他話音落下,牢房內很快就傳來符越忻撕心裂肺的哀嚎。

雖說不能讓符越忻留下殘疾,但昭獄折磨人又不留下暗疾的法子多得是。

用這些來對付這個金尊玉貴的三王子,足夠了。

符越忻哭喊著叫疼,後來連恨趙景恪的力氣都沒有了,他屈辱地跪倒在地,嘶啞著嗓子問道:“我已經全招了,你為何還要對我用刑?”

趙景恪神情淡漠,薄唇微掀,語氣涼薄而無情,“繼續。”

明面上,盛安朝派使者前去西域,向西域皇室求證符越忻的真實身份,等西域皇室“確定”了符越忻就是三王子,昭獄才會放人。

這一來一回,有足夠的時間讓趙景恪好好招待符越忻。

因著那夜趙景恪的話,盛聽月老老實實在府裏待了幾日,哪也沒去。

可她很快就待不住了,讓人備馬車想出府一趟,卻被府上管家告知,府上所有馬車都壞了,動用不了。

“所有馬車都壞了?怎麽可能?”盛聽月放下茶盞,明顯不信。

偌大一個趙府,怎麽可能連一輛能用的馬車都沒有。

趙濟小心地賠笑,“夫人若是不信,可隨在下去看看。”

盛聽月才懶得跟他走這一趟,手臂環胸,懶洋洋道:“既然這樣就算了,我出府雇一輛馬車就是。”

怎料,她剛走出後院,趙濟便領著人攔了過來,“夫人留步,外面不安生,夫人還是安心待在府上為好。”

盛聽月眉梢微揚,語氣明顯帶著不悅,“我要不要出府是我的事,不用你們管,讓開。”

趙濟躬身賠禮,卻寸步不敢讓,“夫人,您還是不要出府了。”

“滾開!誰給你們的膽子敢攔我?活得不耐煩了?”盛聽月脾氣上來了。

趙濟擦了擦額頭,只好說實話:“夫人,這是……大人的意思。”

“趙景恪?”盛聽月反問,見趙濟點頭,她瞪大了眼睛,不敢置信地反問:“趙景恪要軟禁我?他瘋了?”

簡直天方夜譚。

先不說他那個溫吞的性子怎麽會做這樣的事,就算他真的瘋了,又憑什麽這麽對她?

趙濟低著頭,一句話也不敢吭。

既然是趙景恪的命令,盛聽月也不想為難這些聽命的下人,語氣不善地問道:“趙景恪呢?”

“大人還未回府。”

“等他回來,派人知會我一聲。”

“是。”

盛聽月煩躁地看了眼前院的方向,跺了跺腳,憋著氣回了後院。

約莫申時,知喜打著簾子進屋稟報,說主君回府了。

盛聽月當即便丟開墨筆,氣勢洶洶地去了前邊的內院。

看守內院的侍衛自然不敢阻攔她,紛紛退讓開,盛聽月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書房門外。

書房門緊閉,萬豐守在門口,看到她過來,忙恭敬行禮。

“趙景恪呢?”盛聽月秀眉緊蹙,盛氣淩人地問道。

萬豐答話:“大人在內室,正在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盛聽月已經風風火火地推開門,闖了進去。

“……沐浴。”

萬豐剛說完後半句,屋裏就傳來盛聽月的尖叫聲。

他默默將書房門拉起來,繼續盡職盡責地守在門外。

而屋裏,盛聽月剛沖進內室,隱約看到屏風後面有人影,就不管不顧地走了過去。

正好和浴桶裏的趙景恪來了個對視。

他倒是平靜得很,微微擡眸,溫聲喊她:“月兒?”

盛聽月臉頰迅速躥上紅霞,捂著眼睛叫了一聲。

她趕緊背過身,先發制人地指責他:“大白天的你洗什麽澡啊?”

雖然沒人規定白天不能洗澡,但她不想承認自己不打招呼貿然闖進來不對,只能把罪責往他身上推。

趙景恪眸中浮現出淡淡的無奈,好脾氣地回話:“沾了臟東西,便想清洗一下。”

盛聽月才不關心他沾了什麽臟東西,她來這裏只想質問趙景恪,為什麽不讓她出府。

“你為何讓人攔著我,不許我出府?”

趙景恪貪婪地望向她露在外面的細白後頸,還是之前的說辭,“外面不安生。讓你留在府上,是為了保護你。”

讓你不再有犯錯的機會。

已經過去的事,趙景恪可以不追究,但從此以後,他決不允許月兒再接近任何男人。

盛聽月聽了太多遍這句話,此時一聽就被惹急了,忘了他還在沐浴,轉回身嬌聲罵道:“我不需要你多管閑事,你憑什麽管我?”

本來還想說更多話,可對上趙景恪奇怪的眼神,後頭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。

他從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。

以前的趙景恪,分明是光風霽月,溫柔如雅致清風的。

可此時的他,卻用一種讓她隱隱發寒的黏膩眼神望著她,一瞬不瞬地。

盛聽月下意識後退了半步,有些不確定地喊道:“你,你是趙景恪?”

趙景恪像是看不到她的警惕害怕,“月兒,我是你夫君。”

這是在回答她前一句話——憑什麽管著她?

盛聽月盯著趙景恪看了一會兒,越看越覺得陌生。

她忽然深吸了口氣,快速跑到浴桶旁邊,指尖探到他耳後,胡亂摸索著什麽東西。

是不是戴了面具?

難道像話本裏說的那樣,這個趙景恪是別人假扮的?

可是在他耳朵後面摸索了半天,什麽也沒摸到。

趙景恪靜默地望著她,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,任由她動作。

只是等盛聽月準備收回手的時候,他的手臂忽然從水下伸出來,精準地攥住了她的手腕。

盛聽月掙了兩下,卻沒有掙開銅鐵般的束縛,忍不住氣惱道:“你放開我。”

趙景恪沒有聽她的話,手上用力將她往前一帶,另一只手按在她腦後,仰首重重地吻了上去。

他的氣息那樣灼熱而紛亂,帶著不顧一切的沖動和濃烈的不甘。

成親兩年,趙景恪早就想這麽做了。

無數次想要遵從本能擁抱她,親吻她,甚至是做更親密的事,只是最後,所有沖動都被他壓了下去。

可他的忍耐換回的是什麽?

她寧願和那個蠢笨如斯的符越忻在一起,也不願讓他觸碰分毫。

明明他們才是真正的夫妻。

他們才該是這世上最親密的兩個人。

盛聽月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麽做,整個人如遭雷擊地被定在原地。

趙景恪他居然、居然敢親她?

因著太過震驚,盛聽月不自覺地微微啟唇,正好方便了趙景恪的攻勢,與她緊密地糾纏在一起。

他們一個浸在冷水中,一個站在平地上,氣息高高低低,起伏交錯。

盛聽月瞪大眼睛,望進男人深不見底的眼眸,被其中蘊含的過於濃烈的情愫驚到,一時忘記了反應。

後來為了保持平衡,盛聽月另一只手被迫撐在趙景恪胸前,觸碰到細膩結實的肌膚,不小心滑進了水裏,濺起一片水花。

趙景恪換了只手掌控在她腦後,右手潛入水下,輕松捉住她滑下去的手,拉上來搭到自己肩上。

盛聽月大腦一片空白,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,只能遵循本能躲避,卻因為後腦被他摁住,動彈不得。

周圍的空氣被擠壓得愈發稀薄,盛聽月甚至懷疑,自己是不是被趙景恪拉進了水裏,不然怎麽會越來越喘不上氣?

她臉頰紅了個透,腦子暈暈乎乎,手臂也發軟使不上力氣,怎麽都推不開他。

無奈之下,只能咬了下去。

濃郁的鐵銹味蔓延在唇齒間,趙景恪終於松開了她的唇,喘息著後退。

兩人剛一分開,盛聽月就滿懷怒氣地打了他一巴掌,“你混賬!”

很清脆的一聲。

趙景恪的臉被打得偏過去,他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,薄唇嫣紅,呼吸依然濁重。

剛才松開她,不是因為疼,是因為怕她聞見血腥味會暈過去。

他不想讓她忘記這個親吻。

嚴格算起來,這還是他們都處在清醒狀態下的,第一次親吻。

就連新婚之夜,趙景恪想親吻她,都被她偏頭躲開。

盛聽月正努力平覆著急促的呼吸,還未等她過速的心跳冷靜下來,就聽見身前傳來幽幽的一聲:“為什麽不可以?”

盛聽月微怔,擡眸望過去。

趙景恪擡起頭,定定地望著她,第一次艱難地問出壓在心底許久的話,嗓音帶著說不出的沙啞,甚至能聽出幾分顫意,“我們是夫妻,為什麽不可以?”

兩年了,他連親她一下都不行嗎?

盛聽月張了張唇,被問得啞口無言。

她自然知道,他們是夫妻,做親密的事是理所當然的。

可她……

盛聽月快速眨了兩下眼,避開趙景恪灼灼逼視的目光,有些慌亂地說道:“總之,你不許再管我。再敢軟禁我,我就、我就要你好看。”

她想要威脅他,可或許是因為心虛,這句話說得磕磕絆絆,並沒有多大的威懾力。

說完,盛聽月用衣袖擦了擦唇,沒再看趙景恪,落荒而逃。

她走後,趙景恪無力地倚著浴桶邊緣,唇邊笑意苦澀,眼眶也隱隱發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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